○藍亮 我小時候在陸豐一個農村生活時，曾聽過一句俗語：“嬤人吃茶”，嬤人是當地對中年婦女的叫法；吃茶，不是喝工夫茶和喝茶水，指的是吃炒米茶（也有人叫：擂茶、咸茶、菜茶、油麻茶等），這話，初聽沒覺得什么，經常聽人說后就感到興趣，這話是啥意思，后專門請教了一個民辦教師。 民辦教師說時，先給我做了一個動作，左手伸直到我面前，右手手掌向我擺動著。我問這要干什么？ 民辦教師笑著說：一手擺手說不要，一手卻伸上前接受。說輕點，假客氣。但，另一方面，又可見主人家的熱情、大方。 后來，在吃茶時，我親身感受了這句話的含義。 那時農村比較窮，家里有親戚來做客，沒有米飯可請，連稀粥都難找，接待人客（客人）就用炒米茶。 茶好辦，用點油麻、地豆（花生）、薄荷，在牙缽擂后多加熱水。起鼎菜不像現在有瘦肉、魷脯、蝦、香菇等多種多樣，也就一兩種自種的菜而已。茶底也沒有像現在的面啊、米粉啊、粿條啊，用的是炒米。炒米是用米炒的，和米一樣缺，不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，平時對家人是有所限制的，但對客人就得大方點，盡量讓人家吃。 農村人好客熱情，當有客人到家吃茶時，怕客人客氣不敢吃，中間就會給他們增加炒米或起鼎菜或花生。如客人是農村人，了解主人家里的情況，不會那么放開吃，得“留點給主人家吃”，所以得意思意思，謙讓一下。當主人給他們增加時，無意中一邊擺著手說：“夠了夠了”或“飽了飽了”，但又一邊把碗伸給客人，接受他們的增添。 這個動作，當時我幾次去人家吃茶時，看見過，之后也調皮地模仿過。 那個年代，農村大米短缺，由米派生出來的炒米珍貴，能夠吃上一頓炒米茶也是一件滿足的事。有次，我到外嬤（外婆）做客，中午吃炒米茶時，一個乞丐在門腳口唱著：“唱到鯉魚一支牙，姑嫂倆人好（喜歡）吃茶，吃茶真像龍跤水，畔（一）手挈（拿）碗畔手罵1（抓）。”乞丐唱完，看見我們吃的是茶，問能不能給點炒米茶，當我外嬤將一碗炒菜茶倒給他后，那人帶著滿足感離開。 如今，農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一些農村生活方式已經接近或城市化，接待客人吃的東西多種多樣。因炒米茶是一種傳統的特色食，被一些地方列入“非物質文化遺產”項目。喜歡吃炒米茶的人口福大大增加，想吃也非常方便，除在自家做，也可不用動手，到一些餐廳去。吃的茶除了用傳統的牙缽擂，有人用電動粉碎機，還有人出售擂茶粉，只用熱水一泡就出味道。炒米茶的起鼎菜更是多種多樣，你喜歡吃什么就下什么料。茶底也在變化和增加，各種面條、河粉、粉絲等等。 在我們家鄉，包括我們這些外出的人，請客人吃炒米茶還保留著這種習慣，但形式變了，不再熱情得“搶腳掠手”，客人喜歡吃多少就多少，主人不給增添，給其吃的空間。 “嬤人吃茶”這話，除了老一輩，年青的一代很多不知曉。 |
